最厉害的……林以山当然知道冯旭的意思。
一双眸子里顿时染上了欣喜乃至兴奋的意味,笑着道:“你要把陛下说的那种……把点火装置内置到铳管之内,仅靠一根钢针撞击就能点火的法子,具现出来?”
看到林以山面上激动的笑意。
冯旭知道自已是有同道中人了,对方甚至也在为自已这个「同道中人」而心中喜悦,当即也朝林以山心照不宣地笑了笑,反问道:“你不也有此意?”
林以山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那咱就一起磕上了!”
说话间。
已经有人机灵地和韩凌岳这个「炼丹司土著元老」套起近乎,攀谈起来:
“这便是炼丹司的韩道长吧?当真是年轻有为啊!”
“从前也曾听闻过韩道长炼丹之术的名气,如今更是已经成了陛下身边的肱股之臣!”
“是啊!陛下有识人之明,炼丹司的诸位道长,同样有不世之功啊!大量冶炼足可锻造名器的铁料、无烟火药、乃至方才说的那个什么……什么汞的,随便拎出来一件,都足够名垂青史了!”
“诸位道长仙师……不愧是当世道家名宿啊!”
“……”
韩凌岳倒是没想到,拜送陛下离去之后,紧接着就是这么一大波劈头盖脸的彩虹屁朝着自已汹涌而来。
愣了愣才想明白。
这群人怕是都以为那些事情是他们这些炼丹司的道人弄出来的,所以才上赶着来拍马屁来了。
韩凌岳当即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。
面色更是惶恐有加:把这些功劳揽在自已身上?我特么算个什么东西啊!不对……炼丹司里这群人,有一个算一个,谁都特么不配往自已身上揽!
想到这里,韩凌岳立刻义正言辞地摆手。
道:“别!别别别!千万别说这种话!无论哪一件事,贫道都不敢居功万一!”
“韩道长何必谦虚。”众人依旧热情,只当他客气。
韩凌岳却立刻变了脸色,面上甚至带了一丝怒意。
无比严肃地呵斥道:“贫道不和你们来来回回,此言并非谦虚、也绝非人情世故,再说这样的话,休怪贫道和你们翻脸!”
众人原是想巴结巴结这臆想中的「功臣、红人」。
却是谁都没料到,竟然碰了一鼻子灰,当即脸色讪讪,这才纷纷安静下来,心里却是觉得不解和莫名其妙。
韩凌岳深吸了一口气。
转而看向朱允熥离开的方向,露出悠远且无比郑重、认真、崇敬的目光,慨然道:“若非陛下给贫道等人开了眼,窥探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,吾等这些见识浅薄的粗鄙之人,只怕是什么事儿都做不成!”
“若无圣上,什么正一教、全真教、什么正统还是山野散修,都不过只能蒙昧无知寥寥过此一生罢了……”
“既然你们都进了这里,贫道也没有瞒着你们的必要,也在这里警告你们一句——不要不信邪!我韩凌岳也好、正一教天师的好弟弟也罢、还有马瑞、刘渊然、袁珙……他们那一帮子人的所知所能,无一不来自陛下!”
“陛下……他就是神仙!”
“方才那样的话,往后,一个字也不要提!”
韩凌岳虽然不知道朱允熥又具体教了这群人一些什么东西,可从他们的反应和只言片语不难判断,必然又是不得了的玩意儿,所以他也不卖关子、不藏着掖着。
更是再三义正言辞地强调了一遍。
这样的功劳,不仅是不能揽,即便能往自已身上揽,他也绝不愿意冒这个名——陛下于他们之恩……解除蒙昧、窥探世界之真相……万死难报。
或者也可以说。
朱允熥有意无意想要建立的「他朱允熥就是神」的印象,在炼丹司这些土著元老身上,已经有了成效了。
“都来自陛下?你的意思是说……那些也都是陛下和你们说的?那陛下这本事……还真是挺大的嘞!”
一名身材魁梧,长了一脸络腮胡,看起来有些憨厚的大汉露出一脸好奇之色,压着声音问道:“韩道长,方才俺们听到的,还有你说的这些……也都是传闻中的那位高人教的?这么厉害,这到底是啥人儿啊?”
听到这话,韩凌岳脸上的神色都当场滞住,一时更是哭笑不得,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话——有些人这脑袋……怎么就能那么不开窍呐?
话都到这份儿上了。
居然还在相信,有什么所谓的「高人」……??
而不待他说什么。
一旁的冯旭和林以山哂然一笑,冯旭轻嗤一声,无奈摇头道:“这反应可真够迟钝的。”
被人如此说,那人当然不乐意,当即怒道:“怎么说话呢你?”
虽然军伍之人气势很是凶悍,不过冯旭倒是也不虚什么,只呵呵一笑,耐心解释道:
“方才陛下从头到尾说了那么许多,你可曾见他有些许迟疑过?有过些许顿住滞涩的样子?”
“你竟没注意到,圣上一直都是那副胸有成竹、无论说起什么事情都信手拈来的模样?”
“巍巍天子,淡然自若,气质出尘,胸中自有万千沟壑和成算,像是需要什么人藏在他背后指点的样子吗?“
冯旭和林以山二人都是聪明人。
一开始,他们心里或许还带着些懵逼,觉得这小皇帝即便聪慧不俗,可对军中之事、对火器的了解,也太游刃有余了。
后来听久了,他们自然也看明白了。
所谓的军师,就站在他们前面。
陛下自已就是自已的军师!——但凡他是个需要旁人指点教导的,绝不可能如此行云流水地从头讲到尾。
退一万步讲。
就算真存在这么个军师。
可「军师」会的,陛下同样得心应手,游刃有余。
陛下这一身本事,本就足够他稳坐高台,执掌大明天下!——有没有这个所谓的军师在,本来也就变成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