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野原

九野原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。

叶琥站在辉月城的城墙上，望着九野原上延伸开去的黄色火光，像一簇簇绽放在黑色湿沼的迎春花。

天气即将入冬，哪有迎春花？不过是杀气腾腾的道孚书院与黄泉道。

“辉月城与道孚弟子慕莲失踪之事，没有任何关系。她在我辉月城时，皆以上宾之礼待之。”

城墙之下，不愿入城详谈的道孚书院众人，虎视眈眈地望着他，丝毫没有讲和的意思。

叶琥叹了口气，又将视线转向更远处的众人，黄泉道已经闭关多年，没想到这次竟也来了。他们门主幽斯斯生死未卜，如今是幽骥暂代管理之责。

“黄泉道与我辉月城同生于九野原，虽十数年来没有来往，但作为近邻，我辉月城从未对你们有任何苛待，你们门主之生死，我叶某更是不知情。”

黑暗中，黄泉道众人犹如沉默的鬼魅，对叶琥的话无动于衷。

叶琥言尽于此，能为自己辩白的已然说尽，欲加之罪何患无词，他明白，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斗。

“城主，宇雾晟快到了。”冰轮匆匆赶到他身边，说到。

叶琥点点头，问到：“沉溪呢？他在何处？”

冰轮眉头一皱，他明白这种时候叶琥是不希望叶沉溪被牵连其中的，他走得越远越好。可叶沉溪的性格，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了辉月城大难临头之日，自己被瞒在鼓里，他该是何等的恼悔.....

“少城主.....该是在去千秋城的路上。”冰轮回到。

叶琥点点头：“好，东方秋冥该是有法子保住他的。”

城墙上的灯火映在叶琥坚毅的脸上，他一转身，城墙之内，竟已经挤满了人。

以辉月城众弟子为首，许多百姓也跟随在其后，手中握着刀枪棍棒，皆擡头望着叶琥，等他发话。

这些百姓之中，大多数都经历过十几年前的那件事，城主夫人在孤立无援的那一刻，面对压城而来的羽翊军，她以身救城，也救了全城的百姓。

这一次，他们不想再躲在叶家背后，那些被污蔑的、被掩盖的真相，不该只让叶家人来扛，在叶家的背后、在辉月城之中，还有千千万万的人，愿意为自己的家园而战。

叶琥看着他们，眼神没有太多情绪，他略显疲惫地挥挥手：“都回去吧。”

没人动身。

其中一个农夫站了出来，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锄头，义愤填膺地说：“我们不回去！辉月城和九野原是我们的家，我们不能眼看着被他们糟蹋了！”

“就是！我们也是这里的主人，我们也要保护家园！”

“以前都是叶家人站出来，我们也要站出来！”

附和声越来越大，传到了城墙外，幽骥自然是听见了。他轻轻叹了口气，面色为难，喃喃到：“皆为家园，我们又何尝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呢？”

而道孚书院的人可不这么想。

慕凛渡身穿莲瓣花纹白袍，一张脸死白，白得就像白日山上终年不化的冰川。

“辉月城若不交出我的师侄，我们道孚书院可就要动手了！”他喊到。

叶琥无奈地露出一抹讥笑：“在场诸位心里都清楚，动手只是迟早的事，何必反复强调一些莫须有的借口。只是宇雾晟还没来，我们就再等等吧，等他到了，我自然有个说法。”

随着一声虚弱的浅笑，宇雾晟率领的宇翊军踏上了九野原的土地。

他姗姗来迟，穿过九野原绵延数百米的围剿之军，脸上的浅笑一一直没有变过。

“我来迟了，城主见谅。”宇雾晟擡头望向叶琥，语气不急不躁。

他身后走出一人，双手将圣旨呈上，宇雾晟接过，举到头顶：“我，奉命来捉拿罪人叶琥及其子，还不快束手就擒！”

叶琥不为所动，只冷冷看着他。

一旁有人比叶琥更先坐不住。慕凛渡抢步上前，被宇翊军挡在人墙之外，不得近宇雾晟的身，他无奈高声呼到：“王爷！还不能带他们走，慕莲还没有找到，还不能带他走！”

黄泉道幽骥也默默上前站到了慕凌渡身后，以示附议。

宇雾晟余光一瞟，蔑视的意味扫过俩人，他们不敢发难。

“既然如此，那我便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，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，能让叶城主把你们要找的人给吐出来。”

幽骥立刻心领神会，转身回到了黄泉道众人身边。慕凌渡明显反应迟缓，愣了愣，这才被旁人拉走。

“王爷的意思，是要我们动手？”那人对他说到。

慕凌渡双眉微皱，隐隐咬了咬牙。

这次下山，他被嘱咐带回慕莲，不惜一切代价。可如今看来，这代价是与辉月城为敌，未免也太大了些。慕凌渡是个聪明人，此时他掂量起来。

幽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慕凌渡以及众道孚书院的弟子。黄泉道多年未出世，自从十几年前全门遭受重创，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很珍贵，幽骥自然不想自己的人去冒险。

若是道孚书院不动手，他也不准备做这个出头鸟。虽说宇雾晟的条件，对整个黄泉道来说都是一个机会，但......若人没了，机会留着有什么用呢？